阿拉卡诺试图同时做到视线瞟向门口和立即回应侍者这两件事,万幸的是他确实做到了,即使现在仍然不到典礼的主人公从门口出现时候,并且手里的酒杯洒了一些在侍者的托盘里,淡青色的酒液被侍者匆忙稍稍歪了一下托盘而完全兜住,避免落在被出席的宾客礼服上耀眼的金银宝石等挂饰映照地金辉烁目的大理石地面上——那本来是白色的。

他匆忙道歉,又匆忙接受侍者的道歉,擦手的时候他默默庆幸芬威这次执意全权操办费雅纳罗的成年礼,又颇有些不满芬威这次执意全权操办费雅纳罗的成年礼,否则他就不会被芬迪丝以碍手碍脚的理由将他从费雅纳罗的房间赶出来了。现在芬威仍然在核对宾客和各种事项,茵迪丝在打理宫殿里其他为了这次典礼而产生的乱摊子,芬迪丝在致力于强行给费雅纳罗的头发里编满亮闪闪,暂时无法被茵迪丝看顾的拉尔玟在致力于给芬迪丝和费雅纳罗捣乱,一如既往的,小孩子都在必要的时候被放在了费雅纳罗的房间里,于是阿拉卡诺感觉自己现在无所事事,前无仅有地闲得发慌,或许慌过头了,他继续接过酒杯安抚失措又兴奋的侍者,非常郁闷地在转身时喝了一大口。

“喝这么急?这酒是比较烈的一种,专门给泰勒瑞准备的,没人给你说吗?”

芬迪丝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正因为酒气直接冲满口鼻而吃力将酒液吞下的阿拉卡诺险些无法保持体面,他抽出手帕僜了两下鼻子才感觉缓过劲儿来,酒杯已经被芬迪丝放在了旁边不远处的桌上,并取来了一块小蛋糕,“你还没成年,喝这种调制酒有点太过了。”织入了银色星尘的薄纱后摆曳在地上,本该沉重的原料被调配得当后藏入纬线中,即便是在地上拖曳也能被微小的气流托抚而翻飞起来,此时星尘就仿佛在她身上重新获得生机。

“这种的我以前也和我哥喝过……”阿拉卡诺吃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开口,然后突然想起自己说漏嘴了什么,忐忑地睁大眼瞳孔收缩,却没听到芬迪丝应有的责问。

“兑甜气泡水的那种是不是?”芬迪丝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愣住又恍然地露出笑容的阿拉卡诺抱起手臂,“我又不是没被费雅纳罗哄过,你几岁喝的酒?”

“你先说你的。”

芬迪丝长长地“嘶”了一声,又翻了一个很长的白眼,指尖飞快地敲着手肘,末了妥协般点头,“十四。”

“什么比我还早八岁——”

“——那是因为我当时才十四岁,我只是向他提了这个不应该被允许的请求,”芬迪丝摇摇手指,“多少年了都,或许只有他应对小孩子的方式才会一直是老一套——然而我丝毫不怀疑伊瑞梅也会吃他这套。”

“但是兑甜气泡水真的很好喝诶,”阿拉卡诺试图回忆不过半大的自己那晚喝过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地什么也不记得,除了第二天一直睡到半上午,“不兑的是苦的。”

芬迪丝摊手,“看看吧,这就是阿米教导我们的工作量一直超出预估的直接原因。”

阿拉卡诺揉揉鼻子,将空盘子放回桌上,“你怎么提前过来了?头发编完了?”

“麦提莫忽然哭起来了,所以他抱着麦提莫跑了,我从不知道他哄麦提莫还需要从自己房间里逃出去,”芬迪丝皮笑肉不笑,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口中,“反正这么一耽误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我只来得及给他最后规整规整,现在留时间给他和麦提莫换衣服——呼!这里!”她在看到一群姑娘从门口进来时高兴地举起手臂挥了挥,然后提着裙摆灵巧又迅速地跑了过去,纱摆在她身后流动如被扯走的一道星河,“我先走了!埃莉!”

阿拉卡诺自觉也没什么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准备从礼堂与侧厅之间的帘幕穿过去,暗红色的帘幕延长了格栅被灯光投下的影子,他无端地想起费雅纳罗在被厚窗帘遮住了所有光线的房间里静坐的场面,这让他胃里稍微一沉。

帘幕的花纹近在眼前,他定神并深深地吐息,进而步伐不变抬手将其向两侧挥开。

一点微渺的白光在空旷的晦暗中默默矗立。

埃尔达会在暗处释放栖居体内的圣树之光,阿拉卡诺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光,“哥?”

那点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白光被吓得一突,稍近了看才发觉是费雅纳罗给自己全身囫囵罩了一层白纱。靴底触碰地面的轻响在空旷中来回碰撞,礼堂内的嘈杂被隔音不错的帘幕削弱成了可以不被注意的嗡嗡声,阿拉卡诺注意到余光里下方有团同样的白色微光和他同行,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是自己的倒影,前面不远处就是费雅纳罗的。

转过身来的费雅纳罗抬手将白纱挑起搭向身后,挂在焰形发冠的尖上,雾蒙蒙的微光立刻清晰了起来,“阿拉卡诺?”

阿拉卡诺一时说不出话来。

费雅纳罗已经完全穿戴整齐,深红的长袍覆盖他的全身,暗金——或许不是暗金,而只是光线太暗的缘故,羽状叶纹路在他的腰下长摆上绽开,那是火焰南天竹平展的新叶,而下方的每一枝桠都托着一串细小的红宝石果实。然而那些轻晃的果实一多半都被藏入了最外的雪白外衫内,随着阿拉卡诺近前一步,布料之上仿佛自下而上荡过银色的浅浪,然而再细看时,那纹路又像是摇曳不止的焰身,并随着上移逐渐收束而淡下去,止于在他半月前送给费雅纳罗的蹀躞带下。

费雅纳罗显然看清了阿拉卡诺的震惊,他因此得意地抬起下颌,张开手臂缓缓转了一圈,“怎么样?你说的,要我系着这个。”

白纱在阿拉卡诺无意识抬起的手上拂过,阿拉卡诺勉强从瞠目结舌中回神,“哇、哦……这……”他后退了两步,两手局促地交握一下,又摊开,“哇哦。”

“还有更多评价吗?”费雅纳罗挑起一边眉毛。

“……应该没人会怀疑你必然将火焰加到衣服上,即使你坚持不给我事先看成衣,但是……”阿拉卡诺的目光离不开那蹀躞带,无论是不会发光的蓝宝石还是用料简单但至少足够纯粹的白色和银丝现在都和费雅纳罗的礼服自然相融,完美勾勒出瘦削挺拔的腰身,“你看起来像火焰本身,”他踌躇了片刻,“而且我以为你至少会把这个改成和你的衣服相配的模样?”

费雅纳罗另一边眉毛也挑起来了,“不相配吗?而且别以为我真的什么也没改。”他摇摇手指,“你可让我在这半个月内好一通忙活。”

确实相配,布料的质地并不亮,银色的纹路也不明显,将将好和蓝宝石一同将接收的光线投射出去,只需光芒靠近即可。

阿拉卡诺忍不住进前一步,如火焰也如海浪的纹路就再次和宝石的光芒一并升腾,于是他终于恍然,这个事实让他忍不住摇头,然而欣喜和冲动似乎无法再被他如此控制着冷静,于是他张开手臂小心地拥抱他的兄长,并被反而紧紧回抱了一下,在肩背上用力拍了拍,“别小瞧你的兄长做的礼服,它足够结实。”

外面的乐队已经就位,序章从帘幕的缝隙钻进来。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阿塔让你在这里等待吗?”阿拉卡诺扫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麦提莫呢?”他理了理垂在费雅纳罗肩上的白纱。

费雅纳罗向帘幕看了看,“我刚把孩子给诺丹抱着了,她带麦提莫先去前厅吃点东西,并会在开始前将孩子送到阿塔那里,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好了——这个是诺丹给我临时扯上的,她说好的作品要在正式展示之前才可以揭开幕布。”

阿拉卡诺有点微小的雀跃,这意味着他还可以与费雅纳罗在这里独处不少时候。乐声逐渐大了起来,他想起舞池上方银辉满盈的穹顶,庞大的费诺灯阵列会在乐队的演奏中流动本来晦夜之下才得见的星空。“一会儿开场后,你准备和谁跳第一支舞呢?”

随即阿拉卡诺就觉得这是多此一问,因为诺丹妮尔已经前来出席典礼,费雅纳罗当然会邀请她。然而费雅纳罗却说,“芬迪丝,阿塔的安排,”他看明白了阿拉卡诺的疑惑,补充道,“诺丹已经拒绝了我,她坚称这并不合适。”

阿拉卡诺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松口气,但费雅纳罗没给他细想的机会,抬手就捏住了他的后颈,“你呢?阿拉卡诺,这次典礼可是个去他的工作、和同龄人一起享受年轻精灵的特权的好机会,今晚所有的贵族姑娘们都来了,你刚才从礼堂过来应该有点想法吧?”

“呃我……”阿拉卡诺认为此时随便应和点什么糊弄过去或许是明智之举,毕竟他没在费雅纳罗的举动中看出多少对这个催促的回应的认真之色,但他现在有股微妙而莫名的不甘心,“我会以诺多王子应有的风度向一些姑娘送上邀请,”他从费雅纳罗的脸上看到了片刻的迷茫,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因谨慎而冷淡地太明显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在舞池之外闲着的——我当然会享受这次盛会,哥哥,你的成年礼,我不会浪费它。”

然而这句话仍然带了不少置身事外的距离感,但是阿拉卡诺并不准备再做解释了,他想表达的就是他对跟女精灵们跳舞实际上并不热衷,他宁愿去多吃点东西,或者跟比他还小一些的泰勒瑞王子喝酒,“泰勒瑞也来了不少精灵,我可以多和他们接触接触。”

费雅纳罗的困惑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什么解释的自信,他抱起了手臂,绕着阿拉卡诺踱了两步转到他的身前来,仰脸半睨着他,“诺多王的书记官阁下,书记官阁下,如果这次宴会还需要什么外交或是政治上的谋划那么要操心这个的也不该是您——还未成年的诺多小王子殿下,放松一点,尽兴一点,现在没什么需要特别拘谨的——还是说,”他刻意做了个上下打量的动作,“小王子殿下的舞蹈功课其实不太好?”

阿拉卡诺挑起了眉毛,费雅纳罗的前半句显然误会到了另外的方向,他的兄长的思维有时候能带给他惊喜,因此他并不打算否认,也没有为受到的揶揄而气恼,因为现在话题已经快要翻过了那篇,他恰好又可以就这个机会展开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但是我的兄长好像基本不关心我的功课?”

“那是你阿米的职责,我最多引荐一下哪位学者来做你们的老师,”费雅纳罗因这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而怔住,缓缓睁大眼,“……你不会真的没学好吧?”

等一下,这脸皮薄的小孩这次怎么没咋呼,他眯起眼,然而阿拉卡诺没等他开口,“给兄长一个机会检查您的兄弟的功课罢了。”

然后费雅纳罗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兄弟步伐优雅地后撤一步,仅一个动作那周身的气质就已经变了。无论是方才的松弛还是惯常的沉笃都无迹可寻,而从容和温和的底色则被肢体和神态放大,糅合了银蓝衣着和王室礼仪为他增添的贵气,全部凝定在现在身前半臂距离上,被堪称完美的阿拉卡诺倾身递来的邀请手势中。

“费雅纳罗·库茹芬威殿下,我可否邀请您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呢?”

接受的动作是什么来着?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点啥。

费雅纳罗抬起左手又捯右手,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阿拉卡诺自下而上看向他的蓝眼睛银光流转,脸上的光辉让他感觉自己不得不移开眼又移不开眼。握住他右手前指的阿拉卡诺自然而然近前来,每个举动都不疾不徐,稳稳地化解所有僵硬和寂静。他是个绝对的绅士,费雅纳罗这样想,他并没有贴地很近,与他掌心相贴的左手引导他调整手臂姿态,仿佛能掌握礼仪线的每一分,搭在费雅纳罗腰上的手也轻地非常标准又并不显得生疏。

并且挡住了费雅纳罗下意识也要去搭阿拉卡诺的腰的手。

无处安放的手指如同徒劳寻找突破口一样在阿拉卡诺手臂上一路向上跌跌撞撞地摸索,最后终于认命地搭在了阿拉卡诺的肩上。阿拉卡诺微笑中的克制意味让费雅纳罗眉头一皱,然而从礼堂流淌进这方静谧黑暗的小空间的乐声并不停顿,阿拉卡诺也已经找到了节奏,起步时费雅纳罗急促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脚下,地下倒映的一大团交融的白光将他们此时的舞步都照成了剪影。

“……我女步不熟!”费雅纳罗咬牙切齿地低吼,他紧紧盯着脚下,下意识握紧了阿拉卡诺的肩章,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挂在阿拉卡诺身上,“别觉得我真的包括这个在内都应该会!”

阿拉卡诺则是调整了步伐,“别担心,兄长,”他搭在费雅纳罗腰上的手变成了妥帖的轻抚,“如果您跳错了,我会跟上。”

他甚至用上了敬语,费雅纳罗抬头看了一眼,那面上专注的神色明明白白显示他的兄弟在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一支舞。

这并没有让费雅纳罗安心多少,即使在脚下的问题上他确实冷静下来了,于是他可以做到平视——阿拉卡诺喉结下领口的蓝钻,多面体的水滴在每一个反光下划过虹光,这样细微的形态在阿拉卡诺的礼服上藏得到处都是,银流绘成了水纹在礼服的后摆上闪烁,他自己的光辉则可以映出阿拉卡诺胸前和肩上天穹般的星河。除了发冠之外,阿拉卡诺的前额则用细链悬挂着一颗看似将要坠落的水滴,那本是一枚珍珠,来自澳阔泷迪的珍珠艺术师制作而成,在阿拉卡诺稍一颔首时盈盈摇晃,仿佛大海的眼泪。

“你又诓我。”

费雅纳罗空出一点精力判断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下了这个结论,转眼他就因为乐音变化、舞步变动而小声抽气。

阿拉卡诺早就想好了对策,“我记得最开始是您先对我的舞蹈功课有异议,兄长。”

虽然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我跳的是女步——这是我的成年礼的第一支舞!而且我们本来在谈什么来着?”

阿拉卡诺决定采取转移注意力之法,“所以这真的算是您今晚成年礼的第一支舞吗?”

费雅纳罗正瞪大着眼强撑着这一段稍急的旋律过去,闻言立刻觉得这是个问题,“那么可以不算。”他得意洋洋地宣布。

阿拉卡诺的神色顿时一僵,怎么拐到这个路数上来的?

“……那么可以先算上,”费雅纳罗见状还是低声咕哝,他愤愤不平地握着阿拉卡诺的手转了一圈,笃定地重申他的结论,“总之你诓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安静地跳舞,没有别人的黑暗空间里只有外间的音乐游荡在他们身旁。地面上两个模糊的光团融成一体旋转、四下浮动,短暂地分开又重归融合。周身不足一臂长的狭窄空间被轻微地渲染成蓝色和红色,细小的浮尘在惊扰中跃动。费雅纳罗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幅度旋转舞步紧张起来,紧紧皱着眉,最终心一横一步跨出——

阿拉卡诺抚在他腰上的手向后滑去一直绕了半圈托住他另一侧腰后稍稍使力向上一抬,便直接将他贴着自己胸膛抱了起来,脚下不停时长摆直接在地面之上飞绽出一大朵火红的花,费雅纳罗回头向身后看去,他挂在发冠上的白纱因此飞落到了旁侧。

“费雅纳罗……”他似乎听到在自己耳边轻轻呼出的热气嘶嘶地悄声响着自己名字的音节,正要看向阿拉卡诺时自己却被放下了,对方的视线和他一触即分,不动声色地落回到空处。

阿拉卡诺的致礼结束在音乐停下之前。

“……没啦?”

费雅纳罗干巴巴的问句打破了寂静,阿拉卡诺看起来有些气喘,抿着唇平息了两秒后笑着摇摇头,“时间快到了,哥哥。”

这副模样倒像是刚才直接邀舞的不是他一样。费雅纳罗整了整礼服和头饰,忽然见那边帘子打开一线光,是茹因瓦瑞,“老师?您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诶诶?”

费雅纳罗抬腿就向那边跑去,阿拉卡诺一惊,“等等!哥!你应该从大门——”

“——那太远了来不及了我就从这里进去了!”费雅纳罗在帘子边上转身招呼道,“你也赶紧过来!”

礼堂的动静因为费雅纳罗出现而豁然热闹了片刻,阿拉卡诺俯身拾起那匹白纱,踌躇了一会儿,在外面芬威已经响起的洪亮致辞声中转身大步向帘幕走去。

虽然费雅纳罗完全没有按照流程进入礼堂并开启宴会,但据近距离目睹了全程的芬迪丝说,熟知长子秉性的芬威通身一派“我的儿子费雅纳罗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不动声色,抱着麦提莫自门口一边从为他让开了通路的人群中不紧不慢地穿过一边致辞,直到末句刚好到达最前方,将让诸多宾客在致辞的信息量中震惊不已的红发王孙递到费雅纳罗手中,并在茵迪丝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也从另一侧抵达前方时宣布他的第一个孙子的合法王室血统、身份,以及名号。

面对诸多惊疑不定的目光,已经在王廷中行走过不少时日的阿拉卡诺清楚此时他应该保持一个什么姿态。

“麦提莫是我们的家庭成员,孩子们,无论他是作为麦提莫,奈雅芬威,还是别的什么,”茵迪丝在典礼前的某次饭后这样说,“我们无法管住别人的言论,但是作为家庭成员,我们共同的态度至少可以引导大部分人谈论的方向,并为结果定性,那就是麦提莫是诺多的王族之一,是诺多王的长孙,”她的搅拌勺在面前的盘子周围划了一圈,她长空般的蓝眼睛在桌边每个埃尔达的身上也沉静地看了一圈,“当然你们先不用紧张,因为我和陛下会首先应对绝大部分针对此事的质疑,还轮不到让孩子们去面对这些。但说给你们是要你们知道,这个家庭的所有人得先同心并坚决地表态,然后才将评判的后续留给外人——所以,孩子们,该解决的问题你们自己提前解决好,别留缝隙。”

盛会尚未结束时,阿拉卡诺在费雅纳罗的寝殿里找见了兄长,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双树即将轮转,费雅纳罗只那身红色长袍包裹躯体,正躬身给已经洗漱睡下的麦提莫整理床铺。

[嗯?你也出来了?]

[你要休息了?]

[没有,孩子得睡了,我一会儿再出去和阿塔一起送客。]

阿拉卡诺注意到手边的斗柜顶上摆满了东西,[你要出行?]在费雅纳罗怀孕之前,已经无需被时刻看顾的王长子像习惯漫游探索的大部分诺多一样,经常拿起行囊跨上马匹就下山出城去了,多日之后才归返。

[嗯,过一段时间就出发……向北走。]血脉那端传来的情绪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平静下来,[麦提莫我带着。]

金色开始出现在天边,细密的露水一触便摇摇晃晃地吞纳了周围的水珠,最后顺着叶脉滑下。费雅纳罗掩上房门的时候阿拉卡诺正将露水涂在眉心和太阳穴周围,缓解酒精给他带来的困顿。

“你该去休息了,阿拉卡诺,”费雅纳罗也小心翼翼地摘下头冠揉揉眼睛,他没穿外袍,阿拉卡诺伸手一触,布料上悬挂的红宝石就这么一会儿也和他身上的挂饰一样湿蒙蒙的。

“哥,成年快乐。”

费雅纳罗正将头冠戴上,闻言一愣。阿拉卡诺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脸色有些空白,并未有其他什么别的表示,片刻之后似乎缓过神来将眼珠转向他,两侧唇角翘起,两边眉眼弯下。

……这是喝了多少。

阿拉卡诺喝酒不上脸,费雅纳罗早就知道,这小孩从第一次沾酒开始他就只能观察出来喝酒对阿拉卡诺的唯一影响似乎就只有反应稍微迟钝一点,其他的一切如常,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直到最终突然而迅速地安静睡着。他曾在把熟睡的小孩抱回寝殿安顿之后,问过阿拉卡诺在睡着之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喝多,到底有没有一些喝醉之后的不舒服,阿拉卡诺一脸迷茫只有摇头。

他又问小孩还记不记得睡着之前在做什么,这小孩倒是一清二楚,“我还想再喝一点?那个红棕色的瓶子还在我手里。”

看来这人在睡着之前甚至还是意识齐全的。

“来,阿拉卡诺,”他上前拉住阿拉卡诺的手肘试图引导他转身,“回房间去——等等!别睡!先别!”

他举起双臂自歪到他身上的阿拉卡诺腋下穿过牢牢支撑着已经将脑袋栽到他肩上的身躯,然而阿拉卡诺并没有一副要从他身上滑落的样子,只是顺势也箍住了他,脚下一晃一晃,带着他也不得不一晃一晃,等他好容易知道如何避免踩到对方的脚,他反应过来这是一段舞步。

“怎么回事啊,”他拖长了音调拍着阿拉卡诺尚不宽厚的肩背,“玩得尽兴过头了?这个样子回舞池去可太失礼了。”

肩窝里埋着的脑袋模模糊糊地哼哼,“最后一场……就在这里,最后一场……”

“邀舞的礼节呢?王子的风度呢?哪有压在女方身上的,太敷衍了,起来起来。”

费雅纳罗胡乱揉了两下阿拉卡诺后颈上的长发,然而对方根本不理会他,于是他也只得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和着对方绵软的步子中不明朗的节拍,轻轻拍着手掌下的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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