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标了六费但是大部分大概是费连死弟弟和费费死孩子文学【】算是之前熔像熔像 的前还是续我也不清楚,总之是小七死于烧船版本。

•(不是故意要把题目取得如此像诈骗的



骚动是从辎重部队那边传来的,卡兰希尔劝阻安抚的声音止歇在一声拔高的怒吼:“我找不到我的兄弟!!!听懂我说的了吗,他可能还没下船!!!”

寂静一时间仿佛连火光都扼住,向远岸的船只释放燃烧着松油的箭矢也都纷纷停下,凝固的空气中安巴如萨飞跑的脚步声及其甲胄轻撞的回响似乎都变得粘稠。

脚步声只有一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梅斯罗斯,他永远是能最先在任何情况下及时调整状态的一个,“安巴如萨?”他迎向直冲向岸边而来的幼弟,反被紧紧攥住了小臂,“你看见另一个下船了吗——你最先下船来,你一直在这里、你应该能看到!”

臂甲的缝隙被挤压出些微刺耳的声音,梅斯罗斯意识到他无法给出回答,从未有过的、称得上是恐慌的情绪瞬间从他的手臂上蔓延向周身,一种令他骇然的念头刺了出来,他前所未有地觉得头脑滚烫,但肢体森冷,只能僵硬地本能回头去寻找父亲的身影。

“……安巴托。”

费艾诺的声音此时很轻,在最近岸的大船燃烧的哔哔啵啵声中仿佛将要被热浪托上高空,“你们的船是哪一条?”这个问句混着砂石的松散与坚硬,似乎松木和隔水漆燃毁的气味在撕扯他的咽喉。

船体开始崩塌的脆响让阿姆罗德战栗了一瞬,他看向最前方在火光中转过身来的父亲,“编号24……辎重船,你还记得吗、最大的一条,被安排载货——你们将它交给我们,在最中央行进,乌妮的怒火就不会波及到我们,所以它就在这附近——昂巴托登岸前睡着了,他说他会和返航接人的船一并回程,这艘船最大,动力最足,可以一次性载更多的人,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在惨案发生之后,诺洛芬威他们可以乘坐这艘船很安全地渡过浮冰流,”他的嘴唇哆嗦着,费艾诺鲜红的披风织进金箔的边看起来像是从大火中向他走来,“所以我先下船整队后勤军团……”

费艾诺终于走到他的孩子面前,梅斯罗斯看着费艾诺雪白的脸色低声唤了一句“阿塔”,慢慢向旁侧退开了,阿姆罗德的力道早已经松了,幼弟的身体仍能支撑着。

“……所有的船都已经烧起来了,”费艾诺看向阿姆罗德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都没有再看到有谁从船上下来——”

“——他睡着了!!!”阿姆罗德终于嘶声怒吼。

近岸巨船的船尾在这一瞬间轰然坍塌,被扰动的旋涡将船体偏移,露出他们用油漆在靠前的船腹上画下的符号。

凯勒巩当即一边解剑和披风一边向岸边飞跑,“我去找——”

“——你不要命了!”库茹芬一把拽住他,却差点整个被带离地面。

“他不应该还在船上!”凯勒巩一时间甩不掉他,“火烧这么大了睡得再死也该听到动静起来了,这船离我们这么近阿塔一甩手火把就扔进去了,到现在我和胡安都没听到里面他的求救哪怕一声这合理吗,埃尔达的耳力可以听见十里以外的风声!卡诺也在这里他听力是我们当中最强的,我们的osanwe也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至少一线思维!更何况他是我教出来的猎手!!他体格也没那么柔弱烧到一半他就该破开窗户和船体跳进海里了,没道理我们烧船的时候一个人都发现不了他!”

“他不在船上你去哪里找,海里吗!烧船的时候我们看到有人冲出来吗!沉船的漩涡已经成了,这时候再填进去一个你?!我们去队伍里看看,去货区再找找……”

“都他妈闭嘴!!过来!”梅斯罗斯揪住凯勒巩的盔甲将他拖离岸边。

“……这船是你烧的?”阿姆罗德怔怔地看着视野中费艾诺颈边船体的编号,他绷紧的下颌因为压制低吼而颤动起来,“他确实想回岸上,他想去见母亲。”

费艾诺张了张嘴,他的神色从阿姆罗德问出第一句开始就浮上了一层灰,“这是我第一个烧的船。”

船尾已经沉进旋涡的巨船轰然倾斜,水波聚集成了半米高的浪,扑上岸来被火光晕染地血红。费艾诺只来得及将意欲扫开他向船扑去的阿姆罗德牢牢拽住臂膀,已经比他高大许多的猎手挣扎地毫无章法,因此得以被他箍住另一侧肩膀,倾尽全力拖回身前时满面泪痕的儿子却已经在嘶喊中脱力,被他掼倒时也不得不被连带着一起跪在了地上。

折断的桅杆携着船身侧翻,尔后爆裂坍塌的声音逐渐从旁侧的火船中传来,接连的倾塌让浮木相撞的轰鸣入耳不绝,在阿姆罗德的悲鸣中仿佛一个一个生命流逝的震荡。费艾诺紧紧扣着手中的身躯,掌心下的后脑红发鲜亮。他的孩子一直没有停止挣扎,背上大概受了两下肘击,幺子的母名和对诺丹妮尔的呼喊混乱地交替在他耳边脑中哀鸣。

船腹终于翻起,一阵震摇过后渐渐没入水下,有破碎的木块从水中弹跳着跃起。

阿姆罗德很久才找回肢端的触觉,他在某一瞬似乎看见一片褪去了光与热的茫白之中拄剑安坐的红影,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眼睛含着悲悯注视他,又似乎通过他的眼看向前方更远处,那目光干净纯粹,并无杂质,他却只觉一股冷意自脊柱扎入脑髓。他试图回过神来,身躯的沉重牢牢牵拉他的灵魂,他这才发觉自己还在费艾诺怀里,海面上只剩几副倾斜的桅杆挂着破损的瞭望台缓缓下沉。

他将脑袋从费艾诺肩上撑起。

“安巴托……?——”这几个音节听起来更像被猝然打断的呼吸。

他猛地将上半身从费艾诺怀里推离。

然而他的腿仍然软着,趔趄的时候还是被费艾诺拉住,他用力推拒,直到费艾诺只将他捞起后扽了一下,金属锵啷一声,然后费艾诺松了劲道,撤开的手清晰地颤着,平展后微微下压些许,安抚的动作成型地支离破碎。

阿姆罗德这才感觉到周围不同寻常的安静,他飞快地环视了一圈,最终视线下移。

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走吧,走。”

阿姆罗德再次抬头看向费艾诺,面前的男人眼眶通红眼里也通红,然而干涩决眦的灰眼一丝水光也无。他没再触碰他,只是从他身边缓慢地一步一步绕过,沙哑的呼吸里飘出一丝血腥。

无声的手势开始归整剩下的军队,阿姆罗德长久地注视已经平静下来的海面,浓烟和着海雾仍在海面上盘踞,黯淡的群星照不亮他的足下,他的身后是军队攒动的火光。

“皮提雅?”

卡兰希尔轻颤的呼唤从身后响起,阿姆罗德回过头去,正看见要上马的费艾诺脚下似乎一个趔趄,又迟缓而坚决地推开了梅斯罗斯的搀扶,拽住马鞍将自己扯了上去。

“该走了……拜托。”卡兰希尔再次低声催促,语气近乎哀求,阿姆罗德不合时宜地想,他还从未见过他这个越发不喜表露亲密的四哥将请求说得如此直白。

他颇有些讥讽地扯了一下嘴角,“我们要前往何处?我的兄弟。”

这个神色和疑问让卡兰希尔有片刻的迷茫,阿姆罗德没有等待回答,他抹了把脸,转身走向寻来的副官——本来是他和他的同胞兄弟的,那也是一对年岁相差不大的兄弟,只是并非双胞胎。

我将要前往何处,我的兄弟?

阿姆罗德轻声向湖心询问,他的兄弟被火焚去躯壳,连着身上的铁石与灰烬一并在水中化散。长湖之上的烟尘迟迟不散去,近岸的水波被驻防界内一簇簇冲天而起的巨大篝火映红,在星河之下像极了那天的海面,如此在水边燃起的一小簇火堆看起来就不甚起眼。

他本想直接离去,但那里坐着费艾诺,他的目力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简单的白色袍衫包裹的趺坐身躯,流放佛米诺斯之后,费艾诺就时常如此穿着了。

他似乎已经很有没和他的父亲见面。

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仍然在费艾诺的身边尽力辅佐,在费艾诺划定了驻地就时常出行勘察周围时规划驻防的建造,库茹芬带着尚且十分年轻的儿子随之一同探索。凯勒巩终日在防线之外穿行,他第一个发现了奥克并带回了一颗扭曲的头颅,剑上粘稠的黑血滴了一路,当梅格洛尔指使副将去凯勒巩发现奥克的地点查探时,破碎的头颅和身躯已经堆起了两人高的小山,而卡兰希尔忙于打理军队用度。阿姆罗德轻声呼气,如果自己才是那个母亲预知中的“命运之子”,他那相对更加敏感一些的兄弟留在这里, 大概会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所有血亲似乎都将心神极度收敛在手头的活计上,匆忙而焦灼,仿佛身躯因为失去了一个血亲而缺失了一块骨血,空洞里摆放着拨正了的倒计时沙漏。

为了什么而倒计时,与他的兄弟重逢吗?镜像生而为了共存,永别这种东西不该发生在双生子之间,他们迟早团聚。

“这些话别和阿塔讲。”

在这段时间唯一总是愿意前来他的帐篷陪他入睡的卡兰希尔这样告诉他,很奇怪,从前他们在家里兄弟七个放着自己的房间不睡、统统挤进梅斯罗斯(主要是大)或是凯勒巩的房间(地上和床上分别有一整块精心保养地干燥舒适的兽皮)大被同眠的时候,或是他们一家长期在外纵马漫游而必须挤一个大帐篷的夜晚,卡兰希尔往往是要么倒头就睡要么看起来随时会忍无可忍离开的那一个,他不以为意地皮笑肉不笑,“他甚至连眼泪都不为他的儿子而流,在确定他的儿子已被烧死之后,在我崩溃的时候,在我看起来需要尽快整理情绪和队伍一起上路的时候——就只是别刺激他,你是要说这个对吗?因为这是他失去的第三个血——”

卡兰希尔翻身捂住他的嘴,灰色的眼睛大睁着瞪他。

“需要时间,安巴如萨,”离他极近的灰眼干涉到晦暗,一些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反复倾轧的情绪翻涌着收回眼底,似乎生怕惊扰近在咫尺的脆弱的平衡,他怎么不知道压抑情绪这种行为也存在于以直率性情为标签的费艾诺家族的血液中,“我们也需要时间,安巴如萨,”他根本不擅长安慰人的四哥笨拙地用申诉自己的悲伤传达自己的共情,“我们都爱你们如一体。”

阿姆罗德此前从未想过区分他们兄弟七个的灰眼睛到底来自父亲还是母亲,然而现在他仍然看不出来,这样的眼和底层的情绪如今每一双都一模一样,也包括那天费艾诺的。

阿姆罗德叹气,他确实很久没有和费艾诺见面了。

“孩子?”听到甲胄声响的费艾诺回过头来,颇有些惊讶地看他。

他走近了才看出,费艾诺的衣衫湿了大半,头发都湿漉漉地粘在肩背上,正靠在火边烤,水边浅滩的淤泥中陷着一只独木舟。

“你怎么……?”

阿姆罗德敢发誓这么多天来第一句话绝不该是这样咕哝出来的几个单词,但是费艾诺却只是抖了抖半干的袍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刚才在水上不太清醒,”他大概示意了一下明显是临时简单砍刻出来的独木舟,面容疲意深重,“翻进湖里去了。”

阿姆罗德向湖心眺望,无风的湖面形如死水,以至于浓雾永远盘绕。“这样的小船去湖上还是小心为好,虽然看起来浪不大,”他向前靠近几步,想着还是先将仍然坐在草埔中的费艾诺扶回王帐去换衣服,“这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什么活物……”

“我看见了昂巴托。”

阿姆罗德的动作顿住,费艾诺抿着唇,嗓音在那三个音节出口时含着哑意,然后他似乎隐晦地吸了一下鼻子,摇摇头。

阿姆罗德过了一会儿才僵硬着开口,“这是你掉进湖里的原因?”

“在我掉下去之后,”费艾诺又摸了摸鼻子,他快速地眨了眨眼,在阿姆罗德稍大之后不知何时开始就成日紧蹙的眉目之间因此显得空白,又似乎无法忍受酸痛一样更深地拧紧了一下,最终颓然地松开,那双被火光晕染地通红的眼仍然干涩,“当时我以为水中幻觉的光芒来自茜玛利尔,但直到我因为窒息和寒冷而痛苦,那光芒里看起来却像昂巴托——”

够了,茜玛利尔,都够了。

“他救了,你。”

费艾诺的腕骨被高大的幼子——现在是他的幺子——攥地生疼,他被强行从地上提起来的时候大概还在阿姆罗德的盔甲上撞青了膝盖,失去了半身的儿子悲怒交织的眼毫无顾忌地扎进他的瞳仁和脑海,他怔怔地张了张嘴,又放弃了开口一样抿住,这幅样子进一步激怒了阿姆罗德,“在你差点因那已经沾了你的亲儿子鲜血的宝石的幻觉而死的时候!”

和烧船那日的幻象相同的冷意再度随着愤怒充盈脑髓,阿姆罗德觉得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被他挟在身前的父亲如他将要投入的烈火,他身体里未被完全带走的一部分现在警告他应该松手,但剩余的部分对那份警告无动于衷,并确信自己将毫无悔意。

现在费艾诺紧缩一瞬又扩张开的瞳仁倒映着他自己,自己的镜像悲怆的模样看起来如高温下苦苦支撑的银像,又是这副表情,一直不曾流泪的父亲面对自己时永远是这副无泪可流、只待全然溃塌的表情。

亲手烧死了孩子的父亲,看起来像是被同时剥夺了愤怒和悲伤。

阿姆罗德忍无可忍地抬手覆住那双眼,费艾诺像是被冰冷的手甲激地躲闪了一瞬,最终放松了颈子稍稍后仰,微张的双唇被儿子狠狠咬破。

或许这才永远是他的父亲,绝不惮于将触及的一切携入疯狂导向烈火,或许将会为此抱歉,但永不因此止步。

“……他是想回家吗?……”

“我们现在有必须完成的事,弟弟,”在靠岸前他曾在阿姆拉斯提出回程时这样说,“且不论我们能否在维拉的禁制中安然回返,你感觉到了吗?誓言已经开始运作,你和我如何能够抵御那其中的私语?”

阿姆拉斯紧蹙着眉抬起头来盯着他,“我没有逃避誓言的意图,因此现在可以抵御它的催逼,我只是想暂且回到母亲身边,向她告解我们的罪过。”

“我们犯下如此血案,母亲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再见我们?”阿姆罗德刚放下心来,又不可置信地摊开双手,“我们的罪过,包括奈雅他们吗?还是也包括父亲?我们如何能代行他们的意志?”

“至少现在的走向和情况……我觉得不对劲,总之我来向母亲开这个口,”阿姆拉斯的神色看起来不会改变主意,“母亲值得知道她至少拥有一个记起她的教导并决定采取行动的儿子。”他抬起眼睛,“她曾前来向父亲索还我们两个,还记得吗?但是失去祖父和心血的父亲更需要我们的支持。”

阿姆罗德踱了两步,“而你仍想请求她的指引。”

“是。”

“北方的诅咒已经加诸我们之身,那会将厄运带给母亲。”

“我们是不信者,但母亲不是,她拥有与父亲相当的意志,她并不追随父亲,更不跟随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

“昂巴托,”阿姆罗德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妥协的手势,“我们或许一上岛就会被留下的人碾碎。”

阿姆拉斯低声笑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在这个忤逆父亲的决定上选择继续陪伴我。”

“我们是安巴如萨,我们都是,”阿姆罗德挑起自己比阿姆拉斯色泽稍浅的发辫,“不过刚才你说得没错,现在的走向不对劲,”他看向窗外,费艾诺的船已经靠岸了,“有什么头绪吗?”

阿姆拉斯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嘶声叹了口气,“赶紧把誓言完成就好了,阿塔和兄长们就都可以平静下来。”

“你还好吗弟弟?”

将要登岸时阿姆拉斯看着窗外相继冲上浅滩的大小船只,垂下眼睛摇了摇头,肘部支在膝盖上的右手抬起摸了一下眼睛,“从离开阿拉曼开始我一直没怎么睡着过,先迷一会儿,”他直接躺下,又向上蹭了蹭将脑袋搁在枕头上,“你一个人能行哈?我们的人要带的东西最多。”

阿姆罗德叹了口气,“少说也要折腾三四个小时,登岸后还要警戒附近的敌人,你别睡过了,到时候被那什么,奥克?给偷袭到船上来。”

“开什么玩笑,早十几年前连你都无法偷袭我了,”阿姆拉斯哂笑一声,晃了晃左手一直拎着的剑,将其放在枕头底下,“这闹腾地我也不一定能睡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这就是他与他的双生最后的回忆。

“……”摘下头盔的梅斯罗斯将糟乱的头发捋顺的动作一停,然而就在费艾诺视野清晰并反应过来时,长子已经开始汇报事务,应当是出于体贴的如常神色反而令他如坐针毡。

“抱歉。”

梅斯罗斯的惊讶只露出了一半,费艾诺还记得自己被仔细查看神色的视线,然后对方才稍一颔首,又缓慢而清晰地摇头,仿若无法负重一般倚上板条箱,过了好一会儿才颇有些艰难地开口,“那是意外,阿塔,您曾经亲自给昂巴托更名,为了让他避开母亲预知中的灾祸。”

他当时如何回应的来着?“事实如此。”

事实如此,结果如此,直视事实是他诞生即修习的功课,而诸多创生之前剖分已存的结果则是他的天赋的开始,欺骗自己从来为他不屑。第一次直面的死亡是银柳的枝叶和从未回应的肉身,前者可留而后者可感,丝缕慰藉聊胜于无,他将希求放得最低,继续这样就好了。第二次则是一片混乱,血和残躯前者流不尽后者补不全,他将悲痛化为剑刃指向毋庸置疑的凶手,仇恨成了他能够继续做点什么的支撑。

这一次呢?“不知所措”这个感觉前所未有地强烈。做点什么,费雅纳罗,做点什么,从前他可以或盲目或高效地定下方案目标并贯彻执行,或许徒劳但至少试试,现在他捧着“自己亲手烧死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实和结果毫无头绪,拿着也不甘心放下也不甘心,其他孩子们都在尽力度过每时每分,偏偏他自己连若无其事的样子都极不擅长。

不该是这样,他的儿子不该如此停在他的手中,如果这是北方的诅咒加诸给他的,继续在他面前拿去他的血亲看起来最合适,何况是用他自己掷出火把的手。

孩子刚出生时抱他们的也是这双手,安巴托在左手,昂巴托在右手,一生一死,一存一走。

“阿塔,”他稳重的儿子终于忍无可忍地抬高了声音,“请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这场离开理应是意外,留下的人却活得像不得不幸存。他们都是。

“告诉我你在哀悼。”

含着哭声的低吼和剧痛让费艾诺回神,他不知何时已经又被翻了过来,刚才多半晕过去了一段时间。颈窝传来撕咬的裂痛,阿姆罗德下了狠力气,似乎要把自己的生父拆吃入腹,为了他提前在火中化为灰烬的半身。

“告诉我你在为他哀悼,告诉我你仍在思念他,被你更名为昂巴托的儿子,被你亲手烧死的孩子。”

血大概已经足够多了,因为摩擦在麻木中变得滑腻,费艾诺艰难抬手顺着身前冰冷的钢甲摸索,颈甲之上埋在他咽喉处的脸庞一片湿滑,他继续摸进蓬松而温暖的头发,颤抖的指尖触到对方的后颈,一下一下揉。

他擅长哀悼,他生来就在思念与哀悼,那是他的灵魂之火不可切除的一部分,他一度试图回忆从前的哀悼,他的悲与怒,他将万般泪水洒在银柳树下和首殇之丘,但他鼻根疼痛,眼眶干涩,却只能自喉中尝到淤积的血腥气时,他看着自己掷出火把的手。

阿姆罗德退出已经不再回应的身体,费艾诺的手臂还垂在他颈后,阿门洲的光辉将星夜下的脸庞照得灰白,他取下披风将在昏迷中轻颤的躯体包裹,起身时看向水面自己的倒影,阿姆拉斯眼中摇曳银色的火,沉泠泠看着水面之上无声伫立的胞兄,正像幻像中安坐的身影,那似乎看向了他的未来的眼神。

我将会抵达何处,我的兄弟。

如果你幸而留下,我们又将会抵达何处,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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